2007年11月30日 星期五

2007年11月15日 星期四

Chicago!

晚上在哥本哈根Det Ny Theater欣賞經典劇碼Chicago。剛到家,仍是餘音繞樑,還沒從笙歌華舞中清醒過來。

第一次在國外看現場音樂劇,感覺很是新奇。早就聽說亞洲場的表演經常不是第一流的演員,跟歐美一線的表演水準仍有落差。

這回演出,所有演員的歌唱舞蹈,樂隊演奏,以及服裝與舞臺效果等,都水準極高。最開頭的All that Jazz一出,流暢的樂音與華美炫目的舞蹈,現場魅力果然無法擋。而且Chicago的爵士曲風與豐富華麗的歌舞場面,真的是支持這齣音樂劇的靈魂元素,欣賞起來是一大享受。

最令我與傳凱驚奇的,就是,全齣音樂劇都是丹麥語演出!!(所以整劇除了Tack及人名之外,沒有一個字聽懂。)想必演員若非丹麥人,就是下足了苦工在丹麥語上。只是一個小小國家,卻能將百老匯音樂劇全本移轉成丹麥語,且語言轉換之間還不失原味,改編該要花多少功夫!而且所有演員都能唱能跳,應該都是一時之選。且整個劇場座無虛席,將狹長束高的劇院沸揚著暖暖的人氣。僅僅是蕞爾小國,竟能有此藝術成就與欣賞風氣,也令我們嘆為觀止了。

為甚麼為了丹麥少少的人,可以把這樣一齣大型音樂劇全轉成丹麥語?還是丹麥自己有能力訓練出夠好的音樂劇演員?為甚麼在台灣的演出,從來不會是全本中文?要是是全本中文,還有人要看嗎?也能保有同樣的水準嗎?我們有甚至更好的表演場地(我覺得國家音樂廳和戲劇院比起今天的狹長型劇場,寬闊舒適多了!),但文化水平與欣賞風氣,卻透過票價作為有效的篩選機制,這些專利還被緊握在中產以上階級的手裡,難以穿透。

中場休息時間,所有人都到表演廳外的小酒台買杯酒喝,還有專門提供人們休憩聊天的區域。說穿了中場就是社交的最好時間。對他們來說,看表演的其中一個目的就是social。

這劇院感覺有些歷史,可能是歷史建物吧,地下層還有地窖式的餐廳,現場音樂表演非常有氣氛。整個劇院就我們兩張東方臉孔,很輕易就辨別出人我的區別,讓我挺不安,看來Lund已經把我慣壞,以為差異消弭,忘記了外表永遠是最直接的標籤。連哥本哈根這種大城市,即使移民眾多,有能力來欣賞表演的,是否也是某個階級呢?我倆東方臉孔與學生樣貌,還手持相機,總是有種格格不入感。

但總的來說,這回是非常驚豔的初次。期待明年到倫敦看悲慘世界和歌劇魅影的那天!

2007年11月14日 星期三

轉載:柯裕棻 - 行路難

2005-08-17 01:15

行路難/柯裕棻


不過是幾年前一個冬天的黃昏稍晚,當日黃昏短暫,匆匆下過小城那一年的第一場大雪。那是一座年年冰封五個月的小城,可是年年沒有人確實做好心理準備,因此第一場雪總是措手不及,如此倉皇進入冬天已成慣例。


那 個黃昏我必須走上一座斜坡旁聽一堂關於尼采的課,我記得非常清楚當晚的主題是憤怒。我在鬆厚的新雪上趕路,薄暮中整排坡道的路燈突然亮起,直達斜坡之頂。 四下無人無聲,新降的雪色如同完美的和絃那樣至情至性掩人耳目,使人不辨方位,如果沒有這排金花也似的路燈,恐怕我當晚難以堅持意志走上那片斜坡。


我不記得那晚我們講了尼采什麼,我反而記得那個老師身著苔綠色的大毛衣,整個人綠茸茸彷彿剛剛步出春天的溫室。那綠色的感覺如此奇特,以致於日後只要想起尼 采的憤怒,我就直覺那樣的憤怒一定是那樣微妙的綠色。然而如果當天黃昏稍早我沒有循著路燈堅持走上斜坡,那麼稍晚那段關於憤怒之綠的莫名記憶將徹底從生命中錯過。


這是一段無足輕重的小事,人生四處充滿了如此難言的片段。下課後我走同樣的斜坡回家,夜色又冷又沉壓得雪成了冰,舉步艱難。我行經稀疏的松樹林,莫名其妙心生恐懼,我害怕人生如同暗夜行路,初始循著光亮往上前行,記取一些無法言喻的玄妙經驗,然後再往下徐行,這光怪陸離的一切旋即拋在腦後,無法重來。


結果,因為當時的恐懼太過清晰,我將一切記得清清楚楚,幾年之後那個黃昏成了我研究所生活最明確的隱喻。說穿了,就是學習行路以及獨處。


二十幾歲時人生的課題相當複雜,既要迅速累積也要適時放手。出國唸博士像一場賭局,必須把在台灣的一切放下,拿自己堅持的理想和孤注一擲的青春跟人生對賭,要是成了,也許有個未來﹔要是失敗了,到了三十歲仍一無所有。那幾年裡我不置可否地談了幾次不算深刻的戀愛,如今想起來,那些感情摻雜於垂雲四佈的學業主題之中顯得微不足道、黯淡而且左支右絀,對於愛情以及它的能量和蘊藏我無心也無力深究,因為手中的籌碼有限,而時間如沙子一般從指縫中溜走,從早到晚坐在 桌邊,書怎麼唸都唸不完,我真怕空手而回。


研 究生的日子一不小心就會過分簡單,起床,早餐,讀書,午餐,讀書,晚餐,洗澡,讀書,寫論文,焦慮,睡覺,焦慮。間或穿插圖書館,超市,咖啡屋。除了上課 之外,一個研究生完全不需要開口說話,沒有課的時候,沒有事就沒有話。日子簡單得像一條傾斜的線,往內心軟弱的方向滑去。


出國唸書的研究生歲月尤其孤獨,週身的社會網絡既不深刻也不固定,生活和心靈的錨完全繫乎學業,別無所求。由於這種成敗未卜的生活使人極度專心、焦慮和敏感,不論原來的個性如何,研究生很容易變得喜怒無常或者長期抑鬱。長久以往,生命裡其他的人便逐漸遭到驅逐,因為在一個滿腦子只有抽象事物的人眼中看來, 身邊實質存在的個體都太過密實而無法超越,難以理解,畢竟,有頁碼的書比不透明的人容易多了,唸書尚且來不及,哪兒有時間處理人呢。


那是一段奇異的歲月,獨處是理所當然,恐懼又如影隨形,人生之中重大的煩憂都是抽象的思考和縹緲的未來,如此活在浩邈學海裡,只有一言難盡的憂鬱,一切固實的事物都化於空中,雖然日子依舊持續春去秋來,可是因為從來沒有明確的起點和結束,記憶中開始獨處的那一天已經過去許久,未來總是尚未發生,人則是活在一點一點的片刻裡,與過往熟悉的秩序脫節。人像是偏離軌道的小星體,不知不覺就獨自走上了一條偏僻的路徑,兩旁的風景越來越陌生,諸事俱寂。這樣走上一陣子,就再也沒辦法回頭進入原有的秩序,再也不能習慣喧鬧和群體。


最後,一種奇特的孤獨會環繞著你,你從未如此深切感到自我的存在,因為他人都不再重要,你只剩下自己。


那個城裡每年都會傳說類似這樣的事:冬天裡,小城開始下雪後,每一棟建築都開了暖氣。有個研究生許多天沒去上課,老師以為她退選,同學以為她休學。一個月過 去沒有人知道她的下落,也沒有人在意。後來,某一棟學生公寓的學生抱怨,他們那層樓的溫度特別低,可能是某一戶的窗子沒關嚴。徹查之後發現,這位不去上學的研究生在她房裡早就死了,因為窗子始終開著,氣溫非常低,她躺在床上一個月,結了霜,變成了淺藍色。


有過隻身留學經驗的人大概能約略明白,這個傳說的恐怖之處不在於死亡的狀態,而在於這個傳說之後隱含的既渺小又巨大的孤獨。一個人脫離了所屬的社會關係,在異鄉又生不了根,身邊也容不下任何人,房門一關,整個世界排拒在外。


其實這樣的孤單過幾年也就習慣了,其中自有一種愛彌麗迪更森式的靜美,習慣之後,騷動不安的靈魂能夠從這種惟心的孤獨中得到非比尋常的安歇。


然而一旦畢了業,學位拿到了,回到台灣,生命中多年懸掛的難關終於渡過,又立刻面臨另一場動盪。這個生命歷程的轉變本質相當特殊而且唐突,在社會位置而言, 是從邊緣位置回到結構內部,從異文化的疏離回到熟悉的自文化,從無所是適進入生產行列,從一無所有變成「知識精英」。換句話說,幾乎是一夕之間從窮學生變 成教授,昨天還是個惴惴不安的研究生,今天突然成了高等教育的一份子。離開台灣時,還是個年輕的孩子,七年之間絲毫不覺得自己曾經滄海桑田,直到回到台灣 才發現,七年原來是這樣翻天覆地的長度,有這樣一去不回的意義。


我彷彿是鏡花緣裡的人物,意外地遊了龍宮,回到世上,打開寶盒,光陰的無限意涵在那一刻全部顯現,在瞬間如電光一閃,荏苒百年。於是,一個人突然從理所當然單身的研究生轉為莫名其妙單身的中產階級。我還覺得單身生活真是再自然不過了,週邊的眼光卻不這樣看我,我才恍然明白,社會位置換了,期待當然也換了,我才剛剛完成一個階段任務,又得盡力符合社會的下一個要求。


剛開始教書的時候我才忽然體會原來這是一種含表演性質的職業,這個事實引起的莫大焦慮和沮喪更甚於研究所生涯。一個早上的課足以將人氣力耗盡,下午聲音啞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我從一個冷凝的極端盪到另一個熱烈的極端,兩個極端之間的承續關係不大,背反的關係多些。


這種轉變從外在環境上而言不太明顯。人一直留在校園裡,改變的衝擊不至於難以承受。只是,留學的七八年裡,我的人生經驗是不斷往內探求的過程,彷彿藉由知識 將自己壓縮成一個密度極大但是體積極小的黑洞﹔教書卻是反向進行,教學倫理要求人像太陽一樣發光放熱,這個職業需要在短時間之內與大量的人互動,需要不停 說話、溝通、解釋、不厭其煩的表演、寬容並且隨時充滿熱誠,同時必須具有將抽象的事物轉化為簡單語詞的能力,種種的職業特性與研究生生涯恰恰相反,從前的生活可以任性地拒人於千里之外,教書卻是從對人的基本熱愛與關切開始,必須做到「幼吾幼以及人之幼」。


回國教書之後的某一個春天,寒假剛過,校園裡的杜鵑明媚燦爛。早上八點鐘我在辦公室裡收到一封分手的電子郵件,才想起我已經因為疲倦而和他漸行漸遠。我想我應該痛哭一場或者立刻回信說點什麼,或者,我也可以打越洋電話過去自我辯護或大吵一架。可是鐘聲響了,馬上就得上課了,五十個學生正等著我告訴他們未來與希望。我感到胸口梗著一塊東西難以吞嚥,呼吸急促,窗外陽光刺眼,它的溫暖非常嘲諷,它若是更亮一點我的眼淚就要掉了。


我去上了課,盡量做到妙語如珠,並且該講的笑話都講了,我想我看起來還是充滿熱誠以及寬容。幾小時慢慢兒撐過去,我感到心子裡有個密實的東西隱隱發熱,也許是過去的自己正緩慢疼痛,一切都難以挽回,而且該做的事這樣多,明明是黑洞卻要裝成太陽,我沒有多餘的氣力再去關心另一個人。終於下課的時候,頭疼欲裂, 我在盥洗室的鏡子裡看見自己的臉,左頰一道粉筆灰像不在場的眼淚。我沒在講台上垮掉,我也沒有回信或打電話,因為我累壞了,而且嗓子也啞了。


那天中午我在春陽曝曬中回家,鳥語花香,我極度疲累簡直要融化在路邊。有那麼一刻,我寧願回到雪地的黃昏裡行路。


常常有人問我為什麼選擇單身,我想,如果情勢使得每段感情都分手了結,一個人自然就單身了,非常簡單。


http://blog.chinatimes.com/yufen/archive/2005/08/17/11276.aspx

2007年11月8日 星期四

一二三,加油欸!

她說,我這輩子最想念的事情就是跟你們一起打球。

來Lund之前,我最想知道的學校的事,就是這邊有沒有排球場,有沒有人打球。
初來乍到,還特別到Victoriastadium去詢問,有沒有人固定練習或是打比賽。

這時才發現,要找到志同道合的人一起打球,要能打得愉快,要能打出那種齊心一致或自我突破的感覺,是多麼不容易。

昨天對牆,突然落入回憶裡頭,做操,熱身,折返跑,對墊對扣,聯防,攻擊,
打球時,你只要很專心,只要享受自己和隊友創造出的氛圍,就夠了。

無論存在或淡出,卻還時常想著球隊之於我的意義。
一度不知道自己為甚麼要花這麼多時間練球打球比賽,
球隊的輝煌成績與美麗回憶,對我的人生,是多彩的點綴,
卻無法為我帶來實質的加分。

直到那一刻,我才知道自己錯了。
在球隊的時候,那種真誠的自己,與團結的情感,平復了多少生活中的不安跌宕。

她說,球隊讓她長成一個更好的人。
是啊是啊,球隊讓我們變成更好的人了。
一起努力的點滴,各種摩擦痛苦甜蜜感動都內蘊為生命的基底,
讓我們在寂寞時有前進的勇氣。

掙扎著恢復球感的同時,回憶的重量也跟著增加了。

才知道,七號的燕子,這對我來說是多麼重要的認同。
一起喊著「一二三加油欸」的那些時光,是啊是啊,是我生命中最閃閃發光的片段。

2007年11月3日 星期六

旅行的意義

旅行的意義
陳綺貞

作曲/填詞:陳綺貞 編曲:李雨寰

你看過了許多美景 你看過了許多美女
你迷失在地圖上每一道短暫的光陰

你品嚐了夜的巴黎 你踏過下雪的北京
你熟記書本裡每一句你最愛的真理

卻說不出你愛我的原因
卻說不出你欣賞我哪一種表情
卻說不出在甚麼場合我曾讓你動心
說不出離開的原因

你累計了許多飛行 你用心挑選紀念品
你蒐集了地圖上每一次的風和日麗

你擁抱熱情的島嶼 你埋葬記憶的土耳其
你流連電影裡美麗的不真實的場景

卻說不出你愛我的原因
卻說不出你欣賞我哪一種表情
卻說不出在什麼場合我曾讓你分心
說不出旅行的意義

你勉強說出你愛我的原因
卻說不出你欣賞我哪一種表情
卻說不出在什麼場合我曾讓你分心
說不出旅行的原因

勉強說出你為我寄出的每一封信
都是你離開的原因 你離開我 
就是旅行的意義

2007年10月30日 星期二

對自己負責

剛趕完一個報告。不能說是大虛脫,但心裡總覺得遺憾。
雖然這是每次寫報告都千迴百轉的相同念頭,
想要再多寫一點,越寫越有興味,發現應該要援用誰的論點來討論會更精彩...

可我為甚麼總要到報告要交前的一刻才體會啊?

用英文討論學術,果然還是吃鱉。
只能說自己英文不求長進,在寫報告時嘗到苦果。
進行邏輯辯證時,乾乾枯枯,
同樣的表達法用好多遍,一看就知道找不出其他的說法。

而且印象中上了研究所之後,幾乎就再也沒有準時交過報告。
對品質的要求不過是個藉口。
真正負責的態度,除了品質,還包括時間的控管,準時交出當下最好的成果。

唉唉,平常該累積些東西了。
語文能力,唸書習慣,讀書筆記摘要,思考與寫作。
記得,要對自己負責。

激情一時,耐心該一世。
凡事提前,永不嫌早的。

2007年10月28日 星期日

外面

外面(詞/林夕 曲/金培達 演唱/周迅)

外面的世界很精彩 我出去會不會失敗
外面的世界特別慷慨 闖出去我就可以活過來

留在這裡我看不到現在 我要出去尋找我的未來
下定了決心改變日子真難捱 吹熄了蠟燭願望就是離開

外面的世界很精彩 我出去會變得可愛
外面的機會來得很快 我一定找到自己的存在 一離開頭也不轉 不回來

一離開頭也不轉 不回來 我離開永遠都不再回來

http://homepage.ntu.edu.tw/~r95544022/outside_world.mp3

如果,愛》插曲)

2007年10月23日 星期二

期待的心情


你寫好這封信,在按下送出鍵的瞬間,指尖有些顫抖。
然後你不時回到信件備份區,看看自己隱藏在文字背後的期待。

過了兩天,三天,一週,兩週,
焦急期盼的心情逐漸沈澱。
你想,也許信寄丟了,也許對方太忙碌了,也或許對方覺得不該再與你聯絡了。

每回開信箱,看到有新信件顯示,就在心中描摹一個畫面,想像信件的標題與發信人的名字。
然後睜開眼,面對希望與失望。

隻字片語經常在最無預警的時候到來。
面對期待已久的訊息,你竟然不敢點開,深怕讀完的一瞬間,就失去什麼了。
所以就算讀罷了信,你還是回到上一頁,留存著那封信的未讀標記,
想要依此溫存著看見那瞬間的感受。

你想起從前等待的心情。
好期待對方的問候與分享,卻也怕對方說打擾生活暫別聯絡。
但是每每信裡傳達的關懷祝福,比想像的更多。
然後你耽溺於這種摻雜不安與驚喜的偶得幸福。

其實你也知道,不會從那裡得到肯定的什麼。
只是貪戀著那片刻溫暖,瞬間綻放。

2007年10月4日 星期四

" Are You Chinese?"

昨晚同corridor的伊朗人問我:「Are you a Chinese or Taiwanese?」我用面對這問題時,一貫的苦澀表情回應:「Huh…This is really a controversial question…Some people in Taiwan consider themselves Chinese, but some people don’t…」他鍥而不捨:「What do you think of yourself?」難得有表態的機會,我毫不猶豫:「I am a Taiwanese」。

被邀請加入FacebookChinese in Lund」這個群組。點入頁面,群組icon是中國鮮紅色的五星旗,Lund校徽依偎在右下角。雖然群組描述裡,明述著「people from Taiwan and Hong Kong are all welcomed」,稍稍描摹出「我群」與「他群」的差異(香港也有這樣的認同矛盾嘛?),但見著那豔紅的旗幟,心裡怎麼就是有些彆扭。但是索性不加入,是否又將友誼凝聚的形式,過度泛政治化?

某門課的中國同學把我介紹給她旁邊的義大利女生,義大利女生問:「Are you Chinese too?」我立刻答:「No, I am from Taiwan」雖然只是幽微,仍被我捕捉到中國同學表情一變的瞬間:「I think you are Chinese too」義大利女生似乎也意識到這問題的政治敏感性,尷尬笑著不再追問。下課後中國同學問我台灣面積多大,我說台灣很小的,她回應:「但我們從前學地理時,都說台灣是『本國』最大的島嶼,比海南島還大

上週由中國人組織籌劃的中秋聚會,豐富的食物、熱鬧的氣氛,以及熟悉的中文,稍稍紓解人在異鄉對亞洲氛圍的懷念。但會場裡聽見中國同學說起「咱們中國人如何如何」把我也算成其中一員時,總是不暢快,心裡嘶吼著:「我們不一樣!」比起上上週的中秋台灣聚會,充斥著令人懷念的台灣口音及台語,氣氛舒服輕鬆許多,我意識到自己在台灣人的場合裡,很自然地卸下日常的面具。這樣的差異,是我自己潛意識裡的界線區隔所造成的嗎?

大海啊故鄉

最近和Mandy聊到合唱團的事,很想找首歌來合唱。
兩人重疊的合唱時期是小學時代,順理成章想到這支歌。
記得小學時,聽到前奏,就震懾感動不已,彷彿海濤聲就在耳際。

大海啊故鄉

小時候媽媽對我講,大海就是我故鄉,海邊出生,海裏成長,
大海啊大海,是我生長的地方,海風吹,海浪涌,隨我飄流四方。
大海啊大海,是我生長的地方,海風吹,海浪涌,隨我飄流四方。
小時候媽媽對我講,大海就是我故鄉,海邊出生,海裏成長,
大海啊大海,就像媽媽一樣,走遍天涯海角,總在我的身旁。
大海啊大海,就像媽媽一樣,走遍天涯海角,總在我的身旁。
大海啊故鄉,大海啊故鄉,我的故鄉,我的故鄉。

http://homepage.ntu.edu.tw/~r95544022/mothersea.mp3

記得在Lomma海邊,Leo說當你想家時,看著海,想起家人就在海線的彼方,距離似乎近了些,鄉愁會淡些。憶起水調歌頭中「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這句話。

所以溫柔的情感就這麼淡淡浮現,依稀可以嗅到年少的味道。隨著歌,悠悠的。

2007年9月17日 星期一

2007年9月16日 星期日

Orientation Program: Swedish Language Course

Lund University在開學前兩週的Orientation Week(08/20~08/31)提供給交換生兩週免費的瑞典語課,上課地點在Folk Universitet,有點類似社區大學(但與學校有更密切的關係,前兩週的Orientation Program都是他們安排的),師資也是由Folk Universitet提供。老師教學應該都滿認真努力的,但有趣活潑與否,就要看各個老師自己的風格。

我的瑞典語班剛開始有十四人,兩週後剩下九人。瑞典語老師是個愛穿細肩帶的可愛女生,每天都會很有朝氣地向大家問好。第一堂課老師就毫不留情使用瑞典語問問題。大部分人完全沒接觸過瑞典語,根本就是鴨子聽雷,只有德國人因為德語與瑞典語的相似性,搞得清楚狀況,還能跟老師對答幾句,其他人則完全傻眼。好幾次老師問完問題,全班鴉雀無聲,過了幾分鐘後才全班爆笑出來,因為沒人聽懂老師在說什麼。瑞典語的字母和德語相同,即便是不同語系的法語,字母的念法也和瑞典語部份相似,因此對歐洲人來說,學習瑞典語仍比亞洲人上手些。當時好想強迫教導大家中文,讓大家看看中文有多難…:p

幸好幾天過後,掌握了老師的教學風格和基本句型,有漸入佳境感。老師非常用心,每天都用不同的方式讓大家練習學習到的單字句型,班上氣氛十分歡樂,會話練習時呱拉呱拉講不停,練完就用英語聊天,每每都吵得老師必須出聲制止,下課時我常和泰國來的Put及西班牙人Jorge窩在走廊繼續講,交換生活點滴。發現西方的學生下課都會衝出教室來杯咖啡或是聊天,不像亞洲學生喜歡坐在教室裡休息,尤其沒見到任何西方學生下課留在教室裡睡覺的,在台灣則常常是一下課教室睡成一片,或是買了食物飲料回教室聊天….

學了一個禮拜,走在路上發現偶爾可以抓到路人話中幾句關鍵字,或在超市不小心聽懂結帳時店員報的數字,隨著語言能力的開拓,更能融入瑞典生活。兩週課程結束,出席率夠高的人都領到一張結業證書,證明完成beginner’s level,之後可以繼續上學校提供的瑞典語課。

老實說,由於瑞典人的英文普遍非常好,不會瑞典語也可以存活,我剛開始似乎沒有太大的誠意學瑞典語。但兩週的課程讓我稍稍改觀,能用幾句瑞典語進行簡單的溝通,非常有成就感,也更能與這裡的人打成一片。這學期雖然沒有繼續學瑞典語,但可能利用圖書館的資源自修一點瑞典語,或看些瑞典電影認識瑞典文化(寫在這激勵自己但我有這麼勤奮嗎!?)。語言學習真是融入當地社會的a must啊。

幾句基本瑞典語

Hur är det idag? How are you today? 

Bara bra. Och du? Fine, and you?

Tack så mycket. Thank you very much.

Det var inget. You are welcome.

Var bor du? Where do you live?

Hur gammel är du? How old are you?

2007年9月11日 星期二

My first foreign friend


嚴格說來,賢粲不算是我第一個外國朋友。但毋庸置疑,他是第一個能和我天南地北暢談的外國友人,有時聊得投機,彷彿語言的隔閡毫不存在。也多虧他,讓我在出國之前稍微鍛鍊了一下英語會話及書信寫作的能力。:P

他是我第一個韓國朋友。認識他之後,才發現自己從前對韓國根本毫無認識,除了幾個勉強叫得出名字的韓國影星,幾部韓劇(也沒認真看過),喜歡吃韓國烤肉跟泡菜,其他韓國的風俗人文完全一概不知。多虧他,勉強學了幾句韓文,認識了多一點韓國文化,向corridor的韓國樓友說안녕하세요An Nyung Ha Se Yo,「你好」)還被稱讚發音標準。有駕馭某種語言的假象。

相遇的情節似乎有些神奇,就因為良心不安,決定還是參與大會口譯,就這麼有了同台合作的機會。說起來還真要感謝林佳禾的夜半說教。

大會中場休息時,在SunnyDan的幫忙下匆忙找到他,適應他的口音,和他溝通要怎麼翻譯。或許是我對韓國與日本的混淆,對於韓國口音已有心理準備,發現沒有日本口音那麼令人迷惑,加上臨時幸運拿到他的講稿,讓我有時間稍微準備。果然在台上口譯時,進行的速度很快。事後聊到這件事,他覺得當時的氣氛相當好,而且我們是該次最年輕的speakerinterpreter組合,也是第一次出國參加研討會,光是完成任務就足夠令人興奮。

他是標準名校產物,大學學建築,碩士博士都學都市設計。根城鄉所一年的經驗,通常我和學建築的人沒太多可聊,我感興趣的是環境下的社會關係,不懂建築表現與設計美感。他主要研究參與式設計,會議中發表的口袋公園經驗顯示他似乎有些行動力,的確做了點事,醞釀出些什麼,不像我老是喊喊,口號激情完總是心虛。

他是第一個與會的韓國學生,恐怕也是大會上唯一獨自前來的人開朗隨和個性使他很受歡迎,經常見到他充滿誠意認真解釋的模樣。對他最深的印象在兩件小事中堆疊積累:aei興奮跑來告訴我說他送她一包韓國煙,我納悶,想想發現早先跟他聊天時,不經意說到aei喜歡蒐集各種香煙。只是隨口一說,他卻放在心上,讓我挺意外。另外,在鼓浪嶼島上遇到與會的日本人,我只被動想著要告訴他們哪裡可以買地圖,沒想到正要去說時,已經看到他買了幾份地圖,送給日本與會者。看到的當下,有些感動有些慚愧,自己怎麼就沒有這樣的細心。最後一天小心幫著我修理眼鏡的畫面,也還在記憶裡頭烙印著。鼓浪嶼明信片是第一次合作所交換的答謝禮物。

在鼓浪嶼時就分享了許多學習歷程中的同與不同,知道他也學Kevin LynchHabermas令人很是雀躍,原本我以為理論課只是城鄉所copy美式教育的專屬,難以在其他規劃領域的學校看到,但他對於內容的分享,顯示他所接受的理論訓練有一定的紮實度,要不就是他足夠用功。幾次書信往返,交換學習心得和近況,也讓我訝異他們實務經驗與理論的結合,腳踏車道和對使用者友善的鄉間環境等真實的case study,經驗研究的文字化與紀錄成為很好的分析題材,想想沒把山仔后的保存過程完整紀錄整理有些可惜,這些經驗都會是台灣經典的案例,對於保存工作的論述積累及行動極為重要。

鼓浪嶼青年旅館的夜晚,和來自冰島、加拿大、美國、韓國的人們聊天分享,一直是大陸行最難忘的回憶。雖然瑞典生活充滿了像極那天的異國交流,雖然佳禾說這些人不過是你生命中來來去去的外國人之一罷了,但我必定不能讓他們的樣貌變得模糊,不該讓他們變得anonymous。他們是我生命中的積極力量,讓我看到大千世界的多元燦爛,讓我有機會後退一步,反身思考自己所為的意義,知道世界上有著人分享著相似的信念,共同為不同的事件付出相似的熱情與努力,所遭遇的一切振奮或困頓都變得同樣興味盎然,因為你知道該把所有細節都牢牢記著,留待將來分享時有許多故事可說,得以在幽微處發現驚喜感動。

雖然來到瑞後,因為時差與生活的忙碌,聯絡交流的機會減少了,但知道他忙碌的生活裡又有許多有趣的新元素,讓我挺期待明年的大會能如Randy所建議到韓國舉辦,雖然可能性似乎不高。希望屆時我也能有些像樣的經驗紀錄與論述觀點,能有更精彩的分享。雖然眼前的風景已迥然不同,對彼此理想上與知識上的正向支持卻一直深刻堅強。

(圖:據說是韓國最流行的仰角45度自拍。但我還是覺得 我的正面台式自拍比較好看耶。)

2007年9月3日 星期一

2007第六屆環太平洋社區設計研討會與會心得

2007/06/18~2007/06/22中國福建—泉州—龍巖—廈門—鼓浪嶼

隨著小三通的渡緩由金門駛往泉州,我好奇這趟首次中國之旅將會帶給我什麼樣的震撼與激盪。船行前進,碧海藍天的海景逐漸染上灰濛,泉州岸邊櫛比鱗次、一座高過一座的集合住宅映入眼簾(色彩也不怎麼繽紛),正當訝異於泉州人為何將住宅興建得如此靠海,難道不擔心潮汐蝕去房屋基座,削弱建築穩固性,身旁友人告訴我香港也是這番景象,以興建在海邊的住家作為銷售賣點,然後開發計畫接踵而至,新建築一座比一座更高,與海的邊界劃分也越來越模糊。讓我想起高中地理課本上讀到的,荷蘭人填海造陸。在全球暖化海水上升的今天,開發利益與環境風險之間的衝突,就在泉州沿海徹底體現。人還沒踏上中國土地,就已嗅到整個中國蓄勢待發,欲競逐於全球資本遊戲圈的雄厚野心。

簡體版「台灣鄉親,歡迎您!」的迎賓熱情猶在,前往泉州酒店的路邊景象醞釀出我心中種種疑問。途經工業區,此地是中國沿海重要的花崗岩出口區,因此也聚集了許多其他省份前來謀生的移工,因而也形成特殊的區域地景:家庭工廠與豪華酒店交相錯落,道路等基本建設也跟不上城市追逐頭角崢嶸的速度。一家家外觀華麗的酒店,據說是提供移工們休閒娛樂的場所。我著實好奇這裡的移工們竟然能夠將豪華酒店作為日常消費之地,甚至支撐起這裡眾多的酒店生意。奢華酒樓與傳統矮房建築之間的落差如此之大,特別是金碧輝煌的酒店存著一股暴發戶的氣息,和周邊的家屋街景全然無法相互協調,共構出泉州沿海工業區詭異曖昧的地域氛圍。

研討會的會議也正是在這麼一座金碧輝煌,卻和周圍極不協調的酒店中舉行。第一天的議程主要由泉州市規劃局介紹泉州市及閩南區域的都市規劃,以及幾位與會的guest speakers給予短篇的keynote speech。據稱泉州的城市規劃以尊民意、重視市民參與為傲,因此我特別期待能在報告當中,當局怎麼看待民眾參與?如何促進民眾參與?他們所謂的「民眾參與」究竟到達何種程度?中國地廣人多,要達到有效參與本就不易,再加上傳統中國官方集權思維仍在,泉州市如何突破傳統思維,將空間安排的權力逐漸下放民間,令人深感好奇(若真有相當程度的民眾參與,可謂中國先驅)。可惜的是後來並沒有在報告中聽到這方面的訊息,僅僅是泉州的城區規劃與發展目標等浮光掠影的介紹。

想起來時過的仿宋集合建築商業區,想必也是官方規劃設計的產物,籠罩在全中國強烈的開發思維下的一般百姓,最重視的可能不是環境的友善舒適或美觀,而是經濟利益的獲取與生活水平的提昇。都市更新之後,他們的日常生活得以與所謂「現代性」接軌。這在我心中孕育出深深的矛盾,尤其在「施琅故居」中與施琅後代的閒聊中,感受到中國強烈的開發渴望,我們惋歎著老房子的逝去,他們卻期待著政府的開發計畫與迫遷,能讓他們更接近現代「高水準」的生活。於是乎像北京老胡同那樣的故事一再上演,釘子戶堅持仍在,卻無力力挽狂瀾,只能任憑怪手去了來了,用力抹去舊時光的懷舊顏色,重新潑灑上現代銳利的「時尚」金屬色彩。然而與泉州人民攀談的過程中,我也思考著:倘若這就是他們選擇的路,我們仍驕傲地批評著他們的不懂事,我們的自以為是不也是種加諸他人的壓迫?我們該用什麼樣的態度來面對這樣的矛盾?誰有權利來詮釋、決定改變的可能?

相較於官方報告的一板一眼,其他幾個keynote speech從案例出發,討論社區設計與市民參與如何相互交織形構,生產出user-friendly的設計,就十分發人深省。由我協助口譯的韓國首爾國立大學的講者,談設計工具在參與式設計步驟裡的實際運用,脈絡落實在首爾市內Sungseo口袋公園,交待不同參與階段運用的工具類型與實際效果。我認為這是個非常實用的呈現,尤其城鄉所學生在實習課過程中經常苦惱如何結合民眾意見與實體設計,雖抱持參與理想、疾呼參與口號,卻不知可以運用什麼實際的工具來促進參與的效益,這樣的分享或許可以提供許多靈感。除了題材頗具意義與實用性,講者「小題大作」,從案例發展出結構性的方法,使之可以運用於各種社區設計的參與過程中,作為設計工具的參考,並將整個案例、分析於20分鐘內架構完整、邏輯清楚地呈現,對城鄉所學生亦是很好的觀摩學習機會。

這次與會的城鄉所學生,主要是處理「齊東街日式宿舍保存議題」與「山仔后美軍宿舍保存」的研一實習小組,於會議第二天的圓桌論壇上發表。對於我們自己小組的表現,我認為仍有許多進步的空間,尤其沒有把議題的深度深掘下去,僅有淺薄廣泛的論述,沒能開啟議題與其他相關議題的對話,引發更深度的思考與反省,著實十分可惜,也不該是研究所學生所應表現的水準。我認為城鄉所學生所引以為傲的實踐,深度應該要更深,實踐的輪廓也應該更清楚,而不只是大聲疾呼保存或參與等政治正確的漂亮口號。問題化議題、深化、連結論述的能力應該加強,才能將實踐的意義推到更公眾的層次,誘發更多的討論,從問題中摸索出新的思辨方向。另外,呈現議題的組織架構、中英語口語表達的流暢度、以及應對提問的能力等,亦是城鄉所學生應該持續努力的方向。

會議期間我們抽空在泉州大街小巷中穿梭,試圖透過日常街景拼湊出泉州人的常民生活。對泉州的最重要印象,就是貧富差距在建築風格與常民生活的實際體現,破落傳統家屋與嶄新俗豔建物並陳;市區昂貴店家林立,穿金戴銀的時尚階層與舊衣破衫的底層常民交錯繪製出城市的複雜圖像。在我心中,泉州的形象就是個暴發戶,光鮮的外在卻沒帶來相應的心靈滿足,外表與內在有著深深的gap,總覺得有個大大的空洞,經濟的成長助長富人越富,貧人越貧。這次的中國之行,不僅在知識面,在社會面也提供我許多思考的空間。